俄罗斯重新整合前苏联(独立之后:后苏联空间的整合与动荡)

作者:访客 时间:2023年08月19日 21:53:25 阅读数:2人阅读

【编者按】本文为大外交智库创始人授权“秦安战略”头条平台独家原创刊发,转载自公众号“库智交外大”。作者杨啸杰大外交智库大外交智库《智本青析》实习评论员

苏联解体究竟意味着什么?关于这一问题,从全球角度我们已经听闻过许多答案。苏联解体意味着“历史的终结”,意味着国际共运的挫折,意味着世界力量格局的激变,如此种种……

但是苏联解体后的新独立国家30年来经历了什么呢?作为“陆上丝绸之路”的第一站,我们如何认识这一横跨欧亚的巨大空间?这里有可能诞生一个新的超国家实体吗?回答这些问题,还要从90年代的国家转型说起……

俄罗斯重新整合前苏联(独立之后:后苏联空间的整合与动荡)

1991年12月8日《别洛韦日森林协定》签署 (图源@维基百科)

转型的时代

从意识形态到国家机器的全面重建

对于后苏联空间而言,90年代是大转型的时代。苏联解体是各加盟共和国纷纷独立的过程,也是苏联社会主义国家体制全面崩溃的过程。包括俄罗斯在内,各个新独立国家不仅要完成从地方治理向国家治理的转变,也要完成从社会主义制度向资本主义制度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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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12月25日,克里姆林宫上的苏维埃国旗落下(左),俄罗斯国旗升起(右) (图源@凤凰网)

大转型首先发生在经济领域。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乌克兰等主要后苏联空间国家先后采用“休克疗法”,以政府管制急速退位的方式力求在短时间内建立起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但是这种经济转型并非匀速或均质的,比如同样使用“休克疗法”的俄罗斯和乌克兰,前者的经济在人为“休克”后迟迟得不到重建,而后者却在较短时间内成功建立起了资本主义经济制度。90年代中后期的亚洲金融危机也深刻影响了后苏联空间的经济转型进程,多国经济出现波动甚至是衰退。不过在上世纪末,这些国家也逐渐摆脱了危机的困扰。

大转型随后发生在政治领域,这几乎是意识形态改弦更张后的必然结果,也是经济制度转型的最终目的。后苏联空间各国逐渐建立起资本主义代议制度,并选举产生了首任总统和首届议会。但是新成立的各国家机关仍然需要磨合,1993年俄罗斯甚至发生了“炮打白宫”事件。在一系列“府院之争”后,后苏联空间国家大多建立起了“超级总统制”。在90年代末、本世纪初,后苏联空间各国大多平稳经历了至少两轮总统大选,基本不存在重返社会主义政治体制的可能,政治转型基本完成。

俄罗斯重新整合前苏联(独立之后:后苏联空间的整合与动荡)

1993年10月,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下令军队以武力强行解散最高苏维埃 史称“十月事件”或“炮打白宫事件”

在大转型的年代,后苏联空间各国也在寻找新的外交方向。解体之初,新独立国家几乎“清一色”地希望借助西方力量“重回国际社会”。但是很快,这种政策发生了转变。尤其是俄罗斯在意识到西方并未将其视作国际社会的平等一员后,其外交政策逐渐走向独立,将独联体地区视作“切身利益区”。这也为后苏联空间其他国家寻求独立于西方的外交政策提供了可能。随着经济和政治转型的基本完成,后苏联空间各国的外交政策也在俄罗斯和西方之间出现了多种选择形态。

尴尬的一体化

后苏联空间的一体化道路充满坎坷

“后苏联空间”一词本身也强调这一空间内部在苏联时期形成的种种联系,以及再度成为一个“统一空间”的可能。30年来,以俄罗斯为主要代表的一部分国家为一体化目标做出了许多努力,但客观来说后苏联空间的一体化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一)独联体框架下的一体化

苏联解体30余年来,独联体成为了后苏联空间最为重要的国际组织,成为地区一体化的重要框架。在经济领域,1993年独联体各国签署了《经济联盟条约》,1994年各国又签订了《关于建立独联体自由贸易区的协议》,1995年俄、白、哈三国又签订了《关税联盟协议》。2000年俄、白、哈、吉、塔五国将关税同盟改组为欧亚经济共同体。2015年,欧亚经济共同体正式升级为欧亚经济联盟。在人文领域,独联体也致力于建立统一的高等教育空间、统一的信息空间,并积极促进各成员国公民交流。

俄罗斯重新整合前苏联(独立之后:后苏联空间的整合与动荡)

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示意图 (图源@ Bing)

在安全领域,独联体框架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1992年俄、亚、哈、乌、吉、塔六国在塔什干签订了《集体安全条约》。2003年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正式宣告成立,在后苏联空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国家间政治军事联盟。在独联体应对恐怖主义、协调军事行动方面,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今年一月哈萨克斯坦内乱的背景下,集体安全条约组织首次执行了联合维和任务。

(二)“逆一体化”趋势

尽管独联体为推进地区一体化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30年来,地区一体化的成果却是寥寥。在经济一体化方面,至今一个横跨欧亚的统一大市场并未能建立。在军事一体化方面,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也更类似于国家间军事合作框架,而未能形成强有力的超国家军事组织。归根结底,在后苏联空间始终存在着一股“逆一体化”的暗流。

一方面,“逆一体化”是由各国发展不足的现状决定的。以经济一体化为例,实际上各国经济的互补性并不强。苏联解体导致后苏联空间各国迅速退化为资源出口型国家。俄罗斯、乌克兰以及里海沿岸国家都高度依赖原材料出口。各国经济形态单一,很难产生较大互补性,甚至在某些领域存在着激烈竞争。另一方面,“逆一体化”是由各国同俄罗斯关系波动决定的。一直以来,俄罗斯都是后苏联空间一体化的重要领导者,各项一体化进程已经深刻地打上了“俄罗斯烙印”。而一旦其他国家与俄罗斯对外政策发生冲突,一体化进程很有可能出现逆反。1997年格鲁吉亚、乌克兰、阿塞拜疆、摩尔多瓦四国为摆脱对俄依赖而成立的“古阿姆集团”就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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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也是古阿姆组织成立25周年 (图源:古阿姆组织官网)

(三)差异性一体化

由于存在各种阻碍一体化的因素,后苏联空间内的区域一体化进程出现了显著的差异性特征。自2015年成立的欧亚经济联盟也仅涵盖了后苏联空间12个独立国家中的5个。自2003年成立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至今也仍然只有6个正式成员国。即便是作为地区参与最为广泛、地位最为重要的国际组织独联体,目前也只有11个正式成员国。

除国家参与一体化进程存在显著差异外,一体化的程度也有很大差别。俄罗斯与白俄罗斯自90年代起建立的“联盟国家”,至今已经达到了较高程度的合作水平。而欧亚经济联盟在构建统一大市场方面的努力也已初具成效。而与之相比,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仍然处于一体化初始阶段,各国间军事合作仍然具有较强的“政府间性”。

动荡的安全局势

地区热点问题不断的后苏联空间

30年来,地区动荡不安是后苏联空间的又一显著特征。长期以来,苏联作为地区唯一的权力中心在客观上限制了地区冲突的发展。但在苏联解体后,一系列不安定因素集中爆发,有些甚至延宕30余年至今。

(一)民族冲突与地区分离主义

后苏联空间民族成分复杂,长期交错杂居。在苏联片面的民族政策下,一些地区的民族矛盾被有意搁置、发酵。苏联解体后,在高加索山脉南北两侧的车臣、阿布哈兹、南奥塞梯、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即“纳卡”)、阿尔扎,在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克、卢甘斯克、哈尔科夫、克里米亚,都曾经爆发过激烈的分离主义地区与中央政府间的冲突。一些分离主义问题,如格鲁吉亚的阿尔扎、乌克兰的哈尔科夫,已经通过政治或军事手段得到解决,但更多的发展为长期以来无法解决的地区难题。乌东分离主义如今已发展为俄乌战争;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也已成为格鲁吉亚境内的“事实国家”;围绕纳卡争端,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大小冲突连年不断。

俄罗斯重新整合前苏联(独立之后:后苏联空间的整合与动荡)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示意图 (图源@ BBC)

(二)宗教极端势力与恐怖主义

从地缘上来看,后苏联空间各国注定是要与恐怖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作斗争的。南高加索地区直面战乱频仍的中东,中亚地区直面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阿富汗和南亚。更重要的是,在南高加索和中亚存在着数量庞大的穆斯林群体,甚至中亚五国都是“伊斯兰国家”。苏联解体后,伊斯兰教也取代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卷土重来,尤其在中亚国家成立了一批以穆斯林选民为基础的伊斯兰政党,这就为宗教极端主义活动的展开提供了政治依托。1992年,塔吉克斯坦甚至爆发了伊斯兰复兴党与政府间的内战。而在阿富汗战争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包括塔吉克斯坦在内的中亚各国也卷入颇深。

(三)大国博弈与“颜色革命”

随着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的逐渐恶化,后苏联空间也不可避免地沦为了大国博弈的前沿。早在苏联时期,西方就不遗余力地试图渗透进这一空间。而在苏联解体后,一系列地区热点问题爆发,反恐形势严峻,都为西方影响力扩张提供了具体抓手。美西方不仅要防止这一地区“重回专制主义”,还要建立一个便于伸展其全球霸权的空间。于是从2003年的格鲁吉亚开始,一场“颜色革命”席卷了整个后苏联空间。各国政局均出现不同程度动荡,一些国家甚至发生了非正常权力更迭。颜色革命不仅对一些国家产生了持续性影响,还使一些国家彻底沦为了西方与俄罗斯大国博弈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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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颜色革命赢得格鲁吉亚总统职位的萨卡什维利 (图源@ RT)

结 语

走向分裂的后苏联空间

30年来,后苏联空间的发展是喜忧参半的。一方面国家机器得以重建、整体局势稳定、一体化进程初见成效,另一方面地区冲突不断、大国博弈加剧。但不论是“喜”是“忧”,30年的发展历程都证明了,俄罗斯是后苏联空间各项地区议程推进不可或缺的一环。这是由特定历史因素决定的,也是由后苏联空间现实决定的。但是俄罗斯的这一地位还会延续吗?在如今俄乌战争的阴云下,后苏联空间的发展将很有可能陷于停滞,甚至后苏联空间本身也将加速分裂。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后苏联空间也将对我国“一带一路”倡议提出新的挑战。